我已經忘記了它到底是蝶還是蛾了，如此稱呼它只是因為枯葉蝶讀起來比較順溜。記憶中，似乎存在一種叫做枯葉蛾的生物吧。

　　觸了電似的，它飛了起來——這不是飛，只是翅膀抽搐著，帶動它在空中翻一個筋斗，毫無靈動的美感可言，處處都顯著笨拙。它如此翻起來幾次，也許是急著想飛起來吧。過了一會兒，它又沉默了，像木屑一樣伏著，既不喘氣，也不顫抖。

　　這卑小的蟲子，至死都還沉浸在曾經黑暗迷惘的生活中。

　　可惜，這樣一來，蟲子必須折翼。

　　枯葉蛾從未見過落葉啊，它只知道翅膀可以讓它暫時離開地面。

　　那就把這精美的枯葉雙翼交給蝴蝶罷！

　　枯葉蝶見過天空，見過白云，見過落葉，見過繁花……

　　墻角，有一個蛾蝶二象性的幽靈，沒有人觀測它，那么它既是蛾，又是蝶……亦或是一團彌散在空間里的無趣的波函數。

　　它的波函數坍縮成一具尸體。兩片完美對稱的落葉，輕輕地蓋在那已經血肉模糊了的小巧身軀上。它到底是蛾還是蝶呢？這問題已經不復存在了。

高一:鏡人

　　偶然看到墻角有一篇削下的鉛筆木屑，對稱得令人驚嘆。湊近一瞧，看到兩根觸角正凝固在木屑前的一片空間中。那是一只枯葉蝶！

　　仔細一看，它真的應該被歸到蛾的一類：身軀短小臃腫，翅膀像一般的飛蛾一樣攤在地上，而不是像蝴蝶一樣立著。

　　它應該是一只飛蛾吧。也許不久前它只是丑陋的幼蟲，在土里或樹洞里茍且地蠕動著，在暗無天日的洞穴中磕磕碰碰跌跌撞撞，直至如今羽翼豐滿都不忘自己不堪的過往，驚恐于自己背上一覺醒來忽然出現的翅膀，在掙扎中留戀著昔日不見天日的生活。翅膀的出現也是死亡的預兆，大概是它童年時看到的將死飛蛾給它留下的陰影吧，烙在了它的精神深處……可能它沒有那么多故事，它只是還沒適應這突如其來的蛻變。

　　細看它的翅膀，那精致的葉紋簡直是自然的鬼斧神工，與兩片枯葉幾乎無異。只是那完美的對稱，讓它失去了些神韻。不過完全相同的兩片葉子，有何嘗不是別致的收藏呢？

　　蛾子顯然沒有發現這藝術品的價值。除非它死了，翅膀凋落，否則是不會有真正的落葉的輕靈之感的。

　　就因為它是蛾，不是蝶。

　　枯葉蝶上下翻飛，比風中落葉還靈動，深秋蕭瑟中單薄的枯黃身影逆風蹁躚，比墻角翻筋斗的笨拙蟲子美多了。

　　也許墻角的蟲子，是一只受傷的枯葉蝶？如此笨拙的舞姿，是它想重回花間的掙扎，還是醉臥沙場的自暴自棄？

　　“啪！”

　　與我而言，不過眼前少了些趣味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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